2009年7月29日 星期三



  還是去了一趟會展,看書展的盛況。我是從來都沒有去過這種場合,書多,人多,像個瘋狂的市集。不到半小時,受不了,寸步難行,快要缺氧,終於打退堂鼓。香港人的體力真好,我覺得,所以衷心感謝那些進場買《范淑雅》和《跳舞有時》的朋友。

  同場碰見李純恩先生,交換新書,算是意外收獲。他的叫《好好過日子》,封面是一個偉岸的白髮男人,伸手攤向一片桃花粉紅,意境很點題。至於翌日,他在蘋果專欄中稱我為小朋友,更是歡喜事。

  我相信要好好過日子,並不在於日子是否美滿,而是心態是否良好。好怕那種永不知足的人,人應該懂得善待自己,其實一切平安就好。

  從會展逃出來後,和朋友在灣仔海傍閒坐,看路人。也看日落,海上一片金黃的靜光,燦爛時辰,好該細細感受,靜靜感恩。

  扇子購自曼谷,陽光下,映得出奇的漂亮。愈搧,心愈涼。

2009年7月24日 星期五

名模

  長得高,不見得都是模特兒,可以是打籃球的。還得出落一張好臉,美之餘要有格調,有風範,更得有些好處,讓人家深深記得你。不然,再高也是枉費,一張木臉沒有靈氣,反不知擱在哪兒才好。

  高而且美,不止美,還要美得一針見血,這才是名模。是有些門檻的,所有貴氣、身價、派場、眼紅便是從此而來。路邊的野花殘花俗花,怎麼比?甚至有些連花都不是,只算得上是雜草,冒牌貨,各有前因。

  之所以是名模,除了天賦本錢外,自有過人之處。外型出眾至為模範,上天造化鍾情於你,欣然享受便是。但名氣從何來?端看個人的修為。

  年初,初結識一個女子,是別人的朋友。沒化妝的樣子看來十分平凡,也不高,勝在有點輪廓,上點顏色便好。後來從 facebook 傳個郵件過去,說也許大家可以拍些照,玩玩,不為什麼,就玩玩而已。她並無回覆,只在別處留一個並無實質意義的訊息,以示「我知道了,但不打算回覆。」

  後來朋友說,傻女,人家是化妝師,也在雜誌兼任模特兒,多才多藝,理你才怪呢。我聽了,笑笑,是麼,雜誌麼,模特兒,很有名吧。怪不得眼睛長得這麼高,可惜道行未足,白白露了底牌,從此人家便知你驕傲,不過是個跟紅頂白的人。

  朋友叫我別不高興,我說不,無傷大雅呢。又不是深交,勞氣作甚?吃飽了撐著,做些運動也對身心有益,我絕對曉得如何善待自己。只是又明白,原來一個人的現狀,便是他所作所為的最好的賞賜,或,最大的懲罰。何其的淡淡然,不由你不信。

  半年前,為小說拍封面,知道一個上海女子正在香港工作,輾轉給她傳了電郵。三天不到,她回覆,禮貌婉拒,說很快要回上海了,或有機會再合作。品性跟人一樣,優雅、溫柔,不抬高自己,也不貶低別人,謙遜,留下極佳的印象,於是愈看愈美。

  事後才知道,原來是個貨真價實的模特兒,替 LV, Jean-Paul Gaultier, Dior 走時裝秀那種,也當過 Vogue 中國版的封面女郎。驚訝過後,但覺合情合理,不愧是上海來的,世故成熟,貼人的心,說什麼都恰到好處。

  尊重他人,即尊重自己,難怪她紅。

2009年7月22日 星期三

想送書給你


 其實一直斷斷續續收到許多電郵,關於小說,關於個人,甚至關於小說中的照片。總想一次過回覆,結果從來沒有完成,真失敗。

  所以呢,想搞點花樣兒,巧立名目,送些簽名小說出去,換一些聲音回來。這次大家給我的電郵,如果網路沒有癱瘓,而我又還健在的話,是會回覆的。

  請寫下你對《范淑雅》或《跳舞有時》的感想,字數不限,寫得最好的頭三位可獲贈親筆簽名小說乙本,或環保袋乙個。寫什麼都可以,髒話也可以。

  請電郵到 zola-fsy@live.hk ,或在 facebook 裡搜尋 蘇娜 Group,加入討論。總之各師各法啦。我等著看啊。

  截止日期為書展結束後十天內,即 8月10日 前。

  多多益善。

2009年7月21日 星期二

如果你有事

  有一個女人對你說,如果你有事,她會跟你一起死。聽起來何等哀怨,因此,你永遠放不下她。你知道,她把生命押上了,你便只能用今後的日子去交換,以證明你是一個好人。在她卑微的依賴中,你找到自己宏大的價值。你開始相信,慈悲比愛情長久。

  我想你知道,我並不會為你死。

  如果你有事,我會流很深很深的眼淚,嗓子沙啞,頭髮失去光澤,眼神不再明亮。也不敢睡覺,不敢再看天空、月亮和星星,以及所有我們牽著手看過的風光。住過的屋子會搬走,睡過的床會扔掉,去過的地方都不敢再去。

  我會活在一種被撕裂的巨大痛苦裡,忘了自己是誰。我會知道世上還有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那是一個沒有你卻仍然繁盛迷人的都市。

  儘管如此,我不會為你死。我連死的意欲都會失去。

  我只會永遠想念你。不論做什麼,吃喝如何享樂如何,都將使我記起我們曾經的日子。當有一天,如果我終於振作起來,你會換成另一種形式,活在我的生命裡。像美國詩人 Mervin 的詩《分離》:

你的不在已穿透了我
就像線穿過針
我的行止都縫上了你的色彩。


  你說你很喜歡看見我笑,我會不惜代價去擁有一副潔白迷人的牙齒。你最愛撫摸我的雙腿,我會紮緊你愛看的髮髻去跳芭蕾舞。你喜歡的車,我也想買一台,天天開著在馬路上兜來兜去。好像你仍然和我一同活著,你喜歡的事,我才會做。

  笑的時候,會想,還能夠笑,真好。但如果可以對著你笑,生命便更完滿。跳舞的時候,鏡子只有我一個人,也許,今後也只能這樣寂寞了。開車的時候,也想,這一切一切你都在天上看著,然後我們可以一起放心飛翔。

  偶然一個美麗溫柔的下午,想起你,我會笑著沉默。 慢慢會睡著,在夢裡,希望你能偷偷來和我見個面,不說話也不要緊,讓我看看你就夠了。

  我會一直這麼的活著。

  無論如何,我不會為你而死。為一個人生不是愛,要為一個人死才是愛?愛一個人,我但願他的靈魂永遠自由、輕盈、沒有負荷。

  可惜你還沒有死,至於我們之間的事,你也會漸漸淡忘。而我只能用對你的愛,來成全你對她的慈悲。

2009年7月20日 星期一

唉唉

  失望,慚愧。與人無尤,都是怪自己。

  失望是《跳舞有時》仍在印刷,趕不及在後天書展發售。大家若想進場購買,星期五去會比較好;慚愧是小說內容,校對出了點錯,令我氣了好一個下午。

  好氣。氣到不想說話。

  不過由那一點錯,引伸出一個有趣的問題,可待下回分享。

  去書展的讀者或可留意,上圖的四個環保袋,凡購書滿 $100 均可獲贈乙個。當然,亦可加錢換購。倪匡、李天命、王貽興及本人的環保袋,各有特色,任君選擇。

  我的是藍莓的顏色呢,魔幻又怡人,希望讀者喜歡。

  仍然很慚愧。也很氣。唉唉。

  明天有課。然後約了朋友,重拾球桿,希望可讓心情好過一點。

2009年7月18日 星期六

新書上市

哀慟有時,跳舞有時。
這輩子,總有些愛情是曇花一現的。
而貪戀一個人的慈悲,總勝於貪戀他的愛情。
因為愛情殞落,是這個時代的劫難。

蘇娜

  《跳舞有時》是我頗為喜愛的作品,希望大家也喜歡。也感謝編輯,陪我一起徹夜不眠做校對的工作。

  有時我以為我其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喜歡寫小說,但事實證明,還是有的。所以才會感到一絲責任感。人很難擺脫責任,唯一的解決方法是愛上它。況且尊重自己的工作,就是尊重自己。

  我喜歡工作。

  許多讀者來信,問我會否出席書展簽名會,想與我合照簽名聊天云云。抱歉,要讓大家失望了。一怕人擠,二是身體未在狀態,或待日後。

  
  

  上星期六,最好的朋友生日。我們一同到迪士尼樂園玩水戰。看了兩次巡遊,濕透身,又和隊伍一齊跳舞。很開心,我喜歡的東西其實很簡單。

  喜歡迪士尼。喜歡到一個地步,是它縱然虛假,只要身處其中,便不願看穿。

※※    ※※    ※※  

  女友看了某些留言,對我說:「是一個妒忌得你要死的女人。」我不服,又問:「如果是男人呢?」她說:「呵呵,那肯定是你拒絕過人家了。」

  天地良心,拒絕男人時,基本上是我畢生人最有禮貌的時刻。故,不可能與男人結怨。不過算了,別人的事與我無關。誰有空管他/她修養何以差劣至此?有時間我會去文華吃多兩件藍莓慕絲蛋糕。

  況且人非草木,每種情緒都珍貴無比,能夠讓一個陌生人(或熟人)動用全身氣力去恨自己,畢竟也是光榮的。何挫敗之有?

  今晚吃滷水鵝,明早有燕窩在等著。八號風球又如何?在家裡逍遙自在,該吃時吃,該睡時睡。風雨不驚。

  這樣的生活,讓人必須感恩。

2009年7月14日 星期二

請袋穩我

  書展,明報出版社為旗下四位作者製作宣傳環保袋,我是其中一位。《范淑雅》、《跳舞有時》將於明報攤位發售,買我的書會送一個上面的袋仔。

  請袋穩我。見袋如見人。因為我已婉拒現身書展。多謝。

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

廉價草燕

  早餐吃燕窩。從小吃到大,並不覺有特殊功效,身體依舊瘦弱,皮膚亦不見得有何出眾之處。故只當是一味甜品,比雪耳和雪蛤膏要好吃一點而已。雖不嗜甜,但燕窩不拘。尤其在早上吃,開一點胃口,接下來吃什麼,都覺得要好吃了些。

  並非每種燕子的唾液都可製成燕窩。日常所見多為家燕,在舊式大宅屋角築巢那些,按季節南遷北徙,並無成為補品的機緣。能上神台的只是金絲燕,牠們所吃的一種海藻,使唾液分泌出膠質,築成珍貴的巢,供人口腹。--我們其實是把別人的家吃掉。

  又分「屋燕」和「洞燕」兩種。前者養在工人精心搭建的鳥屋裡,後者野生天然,巢盡築在險峻的山崖深洞中。

  養在屋裡,要採燕窩當然輕而易舉,但世事就是如此,最上等的血燕只會長在最深的山洞裡。採燕窩的人得舉火把來照明,且並無平路可走,看見什麼就得借什麼的力,是故身手必需敏捷。付出多少,也得回多少。

  物多了,自然有貴賤之分,血燕當然要比草燕韾香,人連飲食也是勢利的。草燕怎麼辦?於是有狡猾的商人,在劣質燕窩上亂加添些麵粉、雞蛋漿、樹膠 ...... 讓它拿上手時重一點,密度高些,說到最後還是想要賣得好一點。

  --咦,我怎麼想起最近的所謂「o靚模」?質底差麼,不要緊,這是一個允許魚目混珠的世界。只要肯,只要敢,無事不成。

  但銷情佳,未必因為你質素高,有時只不過是你廉價。草燕要裝血燕,但裝到底,還不是一個好價錢就可以一口把你吞掉?

2009年7月12日 星期日

無題

  她告訴我,傷心的程度已從外表的消瘦,轉化至不欲言語的深層沉溺。每一次見朋友,都聽見別人說,你好像又瘦了。那是白天,所以她只能笑著回答,是的,這樣子瘦下去,我早晚會消失。

  不過她還是不再說了。笑笑便好。瘦又有什麼關係,胖一點,也不見得不會死。瘦又如何,愛又如何。最終還是分離。

  她說,一連好幾天,都在洗澡時突然動作靜止。停下來,對著鏡子哭泣。全身都在哭泣,濕透,澡也洗不下去。好像有個大病,幻影一樣的不肯痊癒。病的時候,連咳嗽也不敢。怕被嫌棄這樣的煽情。她說,其實,誰都沒有責任要去理解另一個人。

  有人給她打秘密的無聲電話。深夜,一連打來三次。她耿耿於懷。世界怎麼這樣的不公平。她「喂」個不停,對方卻只是沉默。連聲音也吝嗇,還有什麼可以慷慨。

  她說,讀了一本散文集。流淚。然後吃許多東西,貪婪地要把胃填滿。因為吃東西的時候不會胡思亂想。隔絕慣了,也許就可以這樣過一輩子。但也許不可以,她說,但別無他選。

  凌晨五點,她願用一切去交換一個安寧的睡眠。睡得好,人生才有意義。但好睡跟好死一樣,可遇不可求。不過一覺,幾乎又是最難最難的業。

2009年7月10日 星期五

藍藍

  偏愛一切藍色的事物。藍莓。藍血雞尾酒。藍寶石。藍天藍海。藍地球。小東西,大東西,看得見的,摸不著的,穿的,吃的,喝的,最好是藍色。

  藍色的動物較為罕見,所以很喜歡俄羅斯藍貓,和海豚。

  七年前,太空館有個天象節目叫《親親海豚》,我連看了三次。獨自看,和相識多年的朋友看,和初次見面的網友看。總是看不厭。

  差不多是整個人躺著,仰首,看無數海豚在極闊銀幕上游來游去。有時深潛,有時擱淺。在巴哈馬群島水底,牠們優美地轉圈,潛水員利用水中推進器,潛至深海,和牠們一起跳舞 ......。

  某夜派對,認識了一個女孩,她說她是海洋公園的海豚訓練員。打開手機,都是她與海豚的合照。話匣子隨即打開,她十分驚訝我能說出樽鼻海豚、暗色斑海豚與長吻亞河豚等品種名稱。我說,海豚的鼻子最好看,真羨慕你天天與牠們在一起。她拿著酒杯,瀟灑地說,不,我剛辭職了。

  前些日子,陪小姪女去海洋公園。遺憾沒有趕上海洋劇場。已許多年沒有看過海豚了。在曼谷時,經過暹羅海洋館,本有機會親身站到深四米的大水族館裡,來個自欺的 Ocean Walk 。最終仍是作罷。

  對上一次看見印象深刻的藍色,是在中環擺花街喝下午茶,一道蒂芬尼藍色大門。對,就是那一家。那裡的藍莓蛋糕並不好吃。然而美麗的大門,隔著微藍的陽光,午後,空空的沒有客人。

  還是很想再去一次。只看一看也好。

2009年7月9日 星期四

天池花

  往天池的路上只有兩種顏色:翠綠和澄藍。

  身後是樺樹林,斜斜地長在博格多山的北坡上。一片野草。它們都有名字,只是我不曉得,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和諧美好地在同一片天空下,欣欣向榮。

  野火燒不盡。大劫大難後,才懂得何謂枯榮有時。陽光仍然慷慨,生命的深、闊與悠長,人並不能猜度。

  像喬斯坦‧賈德寫《蘇菲的世界》時,說到兔子無法理解魔術師,我想,這樣的草原上,也許也住了許多兔子,是我們眼睛看不見的。

  牠們靜靜地交談,牠們在曬太陽。來,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了。

  太陽很曬,用十元買了一頂草帽子,才發現風也很清爽。

  為了拍這張照片,我記得我把帽子拋了好多遍。每拋一遍,都看見藍得無以復加的天空,它正偉大地包容我一切的缺失。

  天空多麼廣闊,影子縮成一點,所有陰霾不再存在。

  路邊有許多蒲公英,不難發現,小小的一蓬一蓬,溫柔在守在陽光下,等人來,等風來。

  摘了一些,用力把它們的籽吹到遠方。Queen 有一首歌叫 " Bohemian Rhapsody ", 有一句是這樣的: " Any 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 "

  不管風吹何處,心無掛礙。

  這是北疆很常見的一種小花,無以名之,但總在腳旁一叢接一叢的生長。後來朋友摘了一株,打算送我,又不小心在路上遺失。

  路上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有緣無份。

  還是各自安靜美好地活著,偶然想念一下,對方的模樣。一輩子也可以這樣單戀一個人,得不到,所以不會失去,於是今後所有的愛情都是次選。

  很愛很愛一朵花的時候,會捨不得摘下來,人也是一樣。

  往天池的路上,無盡的綠,剎那間湧成一個海洋。沒有人,就給我風,我會飛得很遠。

2009年7月7日 星期二

離海洋最遙遠的地方

  「烏魯木齊」是準噶爾蒙古語,意思是「優美的牧場」。準噶爾族早已被乾隆大軍所剿滅,只剩下這片土地,她是世上離海洋最遙遠的地方。

  去新疆只是一個偶然,其實很多旅行都是偶然,不經意的,沒有計劃過的,忽然來了便來了。很多事情愈是偶然,便愈是美麗。

  我所背著的紅色背囊,是向朋友所借,容量足有 70L。它陪我走過很遠的路,有了感情,每次旅行結束,久久忘了歸還,漸漸以為是自己的。我與物主之間已有默契,誰要用誰就拿去,但也是我用的多。那次,我向他要這背囊時,他笑說:「要物歸原主了。」

  七月,遍地金黃的陽光,天堂近在眼前。

  我在烏魯木齊吃的第一樣東西,是滷水辣鵝頸。想起李碧華的小說《吃滷水鵝的女人》:把變心的男人殺掉,斬件,丟進滷水汁裡熬了十多年,熬出遠近馳名的滷水鵝,失意婦人另有一片天 ......

  朋友買來一件,三元還是五元,忘了,但很好吃。一邊想著那故事,更覺血腥的辣味撞入五臟,麻麻的、厚厚的甜肉,禁不起撕咬,轉眼只剩一根骨頭。不知人間何世。

  租了一輛吉普車,五個乘客,加上開車的郭師傅共六人,旅途便是這樣開始。行李放在車尾,無限風光在前面,我們擠在中間,張著十二隻貪婪的眼睛。

  那雙麻質綁帶涼鞋,是出發前買的,好看,但不耐穿,綁不緊,帶子很快鬆下來。故只在頭一天穿它,往後不是藍白球鞋,就是自由自在的拖鞋。

  家裡一櫃是鞋子,各式各樣,各種鞋跟,少說也有五十雙。但當要走遠路,最需要鞋子的時刻,發現還是穿拖鞋的感覺最爽快。

  逛五一星光夜市,風情巴札,大家吃羊肉串燒、椒麻雞、辣羊肚湯,一額是汗。

  朋友送的柬埔寨圍巾 ,當頭巾一樣綁在額上,烏魯木齊的小伙子看得很新奇,問我是「哪一族」,我說「漢族」,他們笑著說不相信。

  名字的緣故,曾經有人問我是不是維吾爾人。我將之當成是讚美,維吾爾的少女美麗絕倫,長而黝黑的睫毛,被陽光曬過的栗子色長髮,皮膚像蜜糖一樣膩而且細,讓人驚艷卻又平和可親,是天山的精靈。

  真正的維吾爾美女,讓我的攝影師朋友,幾乎連相機都掉在地上了。我怎會是?哄煞我。

(1) 各種現烤現煮的海鮮。中間一盆的紅色物體,是麻辣小龍蝦,四川特產。我在北京吃過,拇指般大小,浸在一盤麻辣油裡,吃得嘴唇麻痹,卻又欲罷不能。這裡的大灑孜然粉,麻辣以外,又有另一種迷人的異香。
(2) 世上最甜的西瓜,天然,有籽,起砂。兩元一塊,甜得人味蕾也累了。一連吃了好幾塊,從頭涼到腳,從腳涼入心。甜到一個地步,我對朋友說:「怎麼感覺有點假 ...... 。」
(3) 五一星光夜市的入口,這裡多是維吾爾人在經營,賣羊肉雞肉海鮮,也賣水果。很便宜,有殺價的餘地,但絕對沒必要。消費指數低,大可慷慨一點。
(4) 俗氣的燈光,但也親切,因為想起每年聖誕的柏麗大道,也是這樣的星光閃閃。煙霧迷漫,都是鑊氣,香得不得了。


  第二天醒來,我們出發往天池,即傳說中王母娘娘洗澡的瑤池。

  途經一個加油站,長而荒蕪的路上,只有一個紅色箭頭,要指示我們前進。郭師傅忙著入油,我已換上拖鞋,像個野孩子,便跳上那小箱。烈日,大概有攝氏三十度,陽光把我裹住,火熱如同情人的慾望。

  新疆的天空藍得何其潔淨。上帝創造天地,也創造了這樣純然的天藍。因為這片無暇的天空,但願新疆永遠和平安好。

  李白寫:「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關於天池種種,下回繼續。

2009年7月6日 星期一

夢幻藍房子

  數個月前,在紅棉道附近瞧見一座白色英式建築物,方整,蒼桑,夢幻,屹立在中環花園道上。大樓背後有一段段嫩粉綠色長鐵樓梯,把整座樓房貫穿,像有很多故事在裡面。

  那時,我想到范淑雅的童年,她肯定曾在這樣的樓梯間跑來跑去,赤腳,亞麻色長髮,穿麻質吊帶鬆身裙。

  《范淑雅》的新書發佈會,決定在那裡舉行,這大概是我能作出的少數的正確決定之一。

  不把當晚的照片貼出來了,因狀態不佳,預備不足,樣子、化妝、打扮、言語等都是一團糟,並不完美。來賓接近百人,把一千二百多呎的場地都擠滿了,大家喝酒,又聽我胡言亂語,都是好朋友。



  那個亂糟糟的夜晚,許多舊相識賞面光臨,我覺得他們真勇敢。這麼多年不見了,也不曉得我如今是什麼人,這樣的夜晚是要幹什麼勾當,只因當初或深或淺的情誼,還是來了。人多,沒餘地詳談,唯有留待日後再續。但日後是何時?

  記得有人問過,下次再寫小說,會不會寫一個比較快樂的結局?我倒覺得《范淑雅》的結局不算太慘,都是悲喜參半吧,你能期望一個這樣的女子,會有怎樣的大團圓呢?

  像那夜的藍色,可以是黃昏天邊一抹慘淡淒涼的灰墨藍,也可以是黎明時份,明亮如同情人眼神的月光藍,人生便是如此,只看你怎麼看。

2009年7月5日 星期日

壞習慣

  有個壞習慣,每次外遊都買明信片,寫了,然後不會寄出,自己收藏。後來回看,有些覺得不寄出也沒相干,也有一些,久不久重看,眼睛會慢慢濕潤,幻想這些話,如果可以親口對他說,多好。

  前天做訪問,記者問我有沒有把自己的愛情生活寫進小說裡,我笑著搖頭,說沒有,我捨不得。有些快樂和難過,都不願意與別人分享,好像是會分薄了似的。只供自己午夜偷偷重溫,那些精緻而哀傷的時光,最後成為不可告人的秘密,陪我甜蜜地失眠。

  重看明信片,才發現有些人原來一早就愛上了,只是自己不曉得。錯過了,還有現在,如果現在不行,便寄望將來。

  有些句子寫了,自己反覆地看,感到字裡行間的刻意的若無其事,心酸,又嫌當時字跡太醜,然後回憶無法一起看的風景,默默思念那些人。也不說什麼,原來早已深沉到不敢打擾的地步。

  看著落款的日期,才覺時日久遠,下次相見不知是何時,欲珍惜現在,但一無所有。於是唯有在回憶裡尋求安慰,下次旅行,又再寫些不見天日的句子。

  世上最壞的習慣,是即使這個習慣不怎麼壞,但就是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