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7日 星期六

杜魯福、陸離與范淑雅

「帶長鋏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
--《楚辭‧涉江》屈原


  初次見得陸離這名字,是在一本紀念杜魯福逝世二十周年的集子裡,那是《香港電影雙周刊》的出版作品,非常沉厚:杜魯福的訪問、電影評論、甚至他自己寫的文章、書信手跡--能包括的,都包括在裡頭了。說是杜魯福的百科全書,亦不為過。書的封底,有杜魯福親手所書的「陸慶珍」(陸離的真名)三個字,歪歪斜斜中又滿是真誠,彷如一個懵懂孩童的顫顫的腳步。陸離是此書的主腦人物,沒有她,香港沒有杜魯福。

  不能為了渲染自己的小資情調,就說自己是杜魯福迷。事實上,我只在戲院裡看過一次《四百擊》。電影是黑白片,主角是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孩,他在螢幕上遊離浪蕩,那些逃課、偷竊、進教導所,他成長的迷惘、隨愛而來的陰影、對自由的渴望、生命的缺失與無助 ...... 那四百擊,每一擊都擊中我的心坎深處。在電影的世界裡,我終於發現原來自己不是一個怪胎。

  杜魯福在我出生前已離開人世,葬於巴黎蒙馬特墓園裡,一個僻靜而不起眼的小角落。我們的時空從來沒有交疊,但他確實確實安慰過我那個不安躁動的靈魂,後來,我去了巴黎,去了蒙馬特,在他的墓前坐了一小會兒,隔著黑色大理石,隔著巴黎的泥土和空氣,隔了二十二年,我輕輕告訴他一聲,謝謝。為了理解,與被理解。

  杜魯福的原名 François Truffaut,有段時間,陸離拿 François 作筆名,有時叫房素娃,有時叫方斯華,有時,叫范淑雅。我從巴黎回來後,寫了一個叫《范淑雅》的故事;很短,七千字左右,只是為了記下人生裡總有那些悵惘、難奈、無以名狀的時刻。那是我第一次寫小說,我寫的,是我所知道的世界的全部。那時寫作的熱情與激情,此後從未有過--包括後來應出版社之約,將之擴寫成長篇小說,那種純粹已無法保持,只不過是矯情。如今想來,不免諸多唏噓;更唏噓的是,這唏噓在這年紀,確是來得太早了。

  很久不曾靜下來,與陸離也久未聯絡,如此冬夜,一個人在家裡默想過去,不知何故,就是想到這些因緣。不要問我為什麼,只有生命,能解釋生命;只有過去,能解釋未來。


「懷信侘傺,忽乎吾將行兮!」
--《楚辭‧涉江》屈原

2011年10月29日 星期六

  我昨晚夢見你變成了一根骨頭,連水一起裹在一鋁紙袋裡,湯包兒似的。我把你提在手裡,四周一片黑的。醒來開窗,涼風撲面,想到冬天愈來愈近,下意識摸了摸手腳,冰冷冰冷的,這時電話響起,父親叫我今晚回家喝湯。

2011年10月20日 星期四

〈吉檀迦利‧三十二〉

塵世上那些愛我的人,用盡方法拉住我。
你的愛就不是那樣,你的愛比他們的偉大,
你讓我自由。

泰戈爾

2011年10月14日 星期五

獻給野兔

  「所謂的辦公室政治就是躺著也能中槍。」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一位朋友說,其實躺著中槍也有好處,至少省下了「倒下」的動作,也許更瀟灑。死得無聲無息是否瀟灑,這點值得商榷,但我至少學到了,不要老是把自己想像成受害者。

  茶杯裡的小風波天天都有,不妨害幸福和進步的,偶爾刮一會兒也無防。不要自尋煩惱,因為你必定尋得到。

  朋友傳來一張野兔照片,你看牠多可愛、無知、純良,且心存善念。你說,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頭野兔,世界多麼美好。

2011年10月10日 星期一

姊妹

親愛的田田:

  親眼見證您從少女變成少婦,我竟沒有流淚,也真是神奇。這些年來大家都過得不易,還記得許多年前,那些冷呼呼的晚上我們在海傍邊走邊聊,接近清晨不願回家,到便利店泡個杯麵吃,那種溫熱到今天依然難忘。像家人一樣的朋友,這輩子恐怕不易再有。

  祝你一輩子幸福!

  「分半點福氣給我,不准留低我一個!」


至愛你的
咪咪上

2011年9月12日 星期一

〈今夜請盡興〉

  對月亮最初的認知,是童年時牽過爺爺的手,乘過月色夜行,我問過他:「為什麼月亮一直跟著我們?」爺爺今年八十二歲,有段時間,幾乎要走了,他執意買我一枚金指環,說即使等不到看著我出嫁,也要先辦點兒東西。我多愁善感,總意會那是一枚小小的金月亮,從童年一直跟我走到今天。如今已不再有那些提著剛糊好的玻璃紙燈籠,赤腳跑遍合院、弄堂、街巷的日子,但其實我們也不見得特別熱愛玻璃紙燈籠,只不過是懷舊,因為老了。

  日前經過Log-on,見Nanoblock推出各款動物積木,計有黃帝企鵝、樽鼻海豚、小丑魚、南非狐獴、甚至「草泥馬」真身:秘魯羊駝……選來選去,終反璞歸真,只擇一平凡兔子,砌好後,置於工作檯上,互相為伴,望之心喜。這幾天工作常至黑夜,窗外,列堤頓道上掛著將滿的月亮;我在寂寂無人的房內,把玩著小兔時,忽爾想起,原來又中秋了。

  工作檯頭的月曆,指示我等支薪階級:星期一工作,星期二放假。人的心路何其曲折,放假本是美事,但中間硬生生卡了一個星期一,忽然就變得不美了。同事哀哀弱弱地問:「為何不一併放了星期一?四天連假多好。」或肯次一級的,也嘀咕:「若放星期一,也該心足了。三天連假,奢侈不到哪兒去吧?」語畢,也自嘲似的笑了。所有假期都在正日放假,中秋例外,必有原因吧?

  我生長在一個彼此相愛、卻又奇特地疏離的家庭裡,各人生活並無勤繁的交集:哥哥早已成家,姐姐獨居在外,父母時聚時散,我則難以描述──不是過節,平常難有合體團圓的機會。早兩天,父親老早來電叮囑:「星期一回家做節。」我說好呵。中國人過節的方式,不外是喧鬧地吃,或靜靜地喝,只要團圓,二者皆好。故在屈臣氏選了一瓶Pomerol,不算便宜,但也不很貴,有感日子靜好,過掉喝掉,都是值得的。生日、過節、乃至做人,無酒不歡。

  逢到中秋,人人都曉得背幾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沒錯;但,不要冤枉月亮。月有盈虧,那是錯覺,它原原本本一個球體,千百萬年來始終如一,只是地球、是我們的心轉動無常,肉眼才看到變幻不定的月相--只是都過節了,細想這些,倒不如喝杯小酒,分幾片柚子,對著明朗的月亮吃了,抽象無根的事情不想也罷。工作累人磨人,有時寧做一頭快樂的豬,大醉,大樂,大化。

  今早父親又再致電,生怕我雖非貴人亦有事忙,唸叼我今夜回家做節,我說:「知了知了,反正明天不用工作,多晚走都行。」父親愛酒,我和姐姐更是青出於藍,想到一個把酒言歡的圓月夜即將到臨,這時才驚覺制訂法定假期的人多麼體貼、世故、有人情味。

  謹祝大家中秋節快樂。明天是假期,今夜請盡興。

2011年7月26日 星期二

茉代人民

  好友於中國內地工作,見慣了黑,對溫州高鐵慘劇一事雖覺悲憤,亦無大哀。那夜,我們靠著肩膀看電視,我告訴他,這個政權離覆亡之日不遠了。他放下啤酒,笑我幼稚,說政府頂多砸點兒錢,一千萬不夠,兩千、三千--無所謂,反正都是從人血裡榨出來的胭脂,正好用來粉飾太平。堵了嘴巴,他日買賣依舊,黑不見天。

  我聽了,覺得很氣餒。但亦無話可說。是的,那個地方叫中國,那個政權叫共產黨。在那片土地,能活著,沒給毒死輾死,早應酬神;要是死了,一個還是一萬個,在官員眼裡,不過是0的分別。不識相的刁民若要再討公道,什麼上訪遊行茉莉花,只要一天發展還是黨的硬道理,大不了「尋釁滋事」你十年八載。反正土地遼闊,不怕容不下冤魂。

  共產主義恐怖的地方,在於唯物。不信鬼神,沒有因果觀念,不怕報應。所以一隻手摸你口袋,另一隻手拿著利刃--殺雞取卵?不,有時即使你什麼卵也沒有,屁民就是屁民,剮你千刀取樂而已,爺兒們高興。人死了,不過是一堆腐肉,得趕在發臭以前埋掉。手段不論,情由不問,死物而已,何足掛齒。埋掉一張爛桌子,你哭個屁?

  屁民如我,絕不理解那些雙手滿是鮮血的人,何以夜裡得以安睡。上帝不懲罰他們麼?微博上流傳一張照片,給我很大的震憾。日本3.11大地震後,自衛隊成員從福島縣一間小學瓦礫中,撿到了56個書包。一一清理好後,裝好膠袋,待家長認領--如果他們仍在人世。在廢墟中,找到若干遺物,計有畢業證書、結婚照片等,也悉數被分門別類,乾乾淨淨地放在一體育館中。

  對比用鏟泥車挖掘屍體,聞說還把一女人的頭顱鏟去了一半,我想,不需要我寫任何煽情的文字,有心的人都會絞痛。人心肉做,輕輕一刺都會流血,陌生人尚且如此,那些家屬怎麼承受?

  一個人所能承受的事,畢竟有個極限,一個民族亦如是。氣餒無用,不能糾纏下去,在罵罵咧咧中虛度一生。聽聞七、八月的茉莉花開得最盛,果子也是要結的,所謂分別,不過是這個花季,還是下一個;我們有生之年趕得上,還是趕不上。

  這兩天讀末代皇帝溥儀的自傳《我的前半​生》,提到鄭孝胥時,有一節這樣寫:

  在天津時代,鄭孝胥有個著名的「三共論」。他常說:「大清亡於​共和,共和將亡於共產,共產則必然亡於共管。」

  鄭孝胥這個滿清遺老,畢生在溥儀身邊奔走,溥儀後來與日本人同建偽滿州國,也是此人穿針引線。他離世之時,國共仍在內戰,共產黨仍未掌權,能得此「三共論」,可見是個有遠見的人。與其說他是個預言家,不如說他透徹了解共產主義,也洞悉人性。

  今天,我們都是茉代人民,坐上時代的列車,一同飛馳吧。邪惡的勢力每分每秒都在等待我們鬆懈,我們不要車毀人亡,要活著,親眼看茉莉花開。

  最後,跟大家分享一個我在高登學的新字:「并」。你試試反過來看,是個什麼字?

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假期

台灣‧花蓮 2008
  八天假期草草過去,不外乎是吃喝休息,不必細數。

  讀了適量的書,都是舊書。仍然不愛熱鬧,所以不逛書展,不買雜誌。夏天以來,家裡沒開過冷氣,興之所至便喝杯酒,在小小的房間裡,從雪白的牆身看出淡淡的月黃。日子在流逝,慢得不能自覺。我要一切都很緩慢。太快的東西都接近死亡。

  舊同學們陸續結婚、懷孕、產子,二十五、六歲人就找到了人生目標,真是勇敢。由此看來,亦舒還是準確的,她寫:

  都二十六歲了,若是天才,結婚未免可惜,但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

  婚嫁之事,未能免俗,我們害怕寂寞,也是意料中事。那夜我在筵席之上,遠看台上新人的歡容,事雖煩瑣僵化,人的情感仍是可貴。抄了數節〈傳道書〉,寫在賀卡上,落款前既不寫百年好合,也不祝連生貴子。我寫的是風雨同路。散席時,慎重地拉起新娘的手,放到新郎手中,對他說:「交給你了。」這個相識了十八年的摰友,幾近泫然。

  某天,出海。藍得火熱的天,迷迷幻幻,熱得汗糊糊的,似入太虛之境。工作的事暫擱一旁,報價、翻譯、校對、封面,一一不想。跳進水裡,沉得很深很深,雜念去了,但覺一無所求。北冥有魚,南冥有我,浮乎江湖,不離也不騷。但終究不是魚,還是得上岸。債始終要還,快樂短暫,地獄才是無間的。

  故,以任何名義,也要抓住一個人。唯其如此,才能抵抗衰老帶來的對生命的無力感。

  昨天,讀了蔣芸的專欄《粉蝶兒飛來》,寫到她一天,忽然有四五隻粉蝶兒飛來,圍在附近不肯離去。她寫:

  啊呀,剎那間四五隻小蝴蝶圍繞着我飛上飛下,老者笑呵呵說:你好多朋友呀……我站定,眼眶熱了,幾乎哽咽着說:是離開我的親人來看我了……

  心裡十分動容。哪一天我也遇上人生至痛,哪怕是一陣風,也足以令我崩潰。我無法接受類似「死去的人,永遠活在我們回憶中」的話,死了就是死了,從血肉化為塵土,永遠不再相見。

  最近,在好友指點之下,我終於良心發現。老給母親打長途電話,誇她包的餃子好吃,說想念她,家裡的衣服總洗不乾淨,因欠她的一雙巧手 ...... 不意之間,母親老了,但願不計前嫌,餘下的日子或長或短,我都愛她。我願意熱烈地表達。

  一生人那末的長,但真正去愛的機會,猶如假期,究竟不多。

2011年6月27日 星期一

智慧

  朋友轉載某「女」作家的句子:「成全男人,要不問回報。女人的智慧從來只有兩個用途:首先用來扶助你的男人,然後幫你忘記這個男人。」 --我不認同。不愛為什麼要扶助?愛為什麼要忘記?大女人的所謂智慧,是為了掩飾對被拋棄的恐懼吧。如果真的不問回報,有什麼需要忘記?

  先忘記別人,就不怕被別人忘記了,邏輯正確,但,這樣子叫做智慧?你見過有智慧的駝鳥嗎?

  在微博裡讀到宗薩欽哲仁波切說:「若你真想要如理修行,你應該讓自己『如臨深淵』... 否則,若是你不走出你的舒適區塊,你依然是個輪迴眾生。」所謂「如臨深淵」,就是懇切面對痛苦,戰戰兢兢的臨水自照,直觀花葉,若無罪而就死地。

  智慧產生自痛苦,不行過死蔭的幽谷,不可能成為一個有智慧的人。當然,你爸爸有鬍子,有鬍子的卻不一定是你爸爸;許多人死去活來,仍是一塊頑石。

2011年6月9日 星期四

將來

海是如此變幻莫測,
但我們還是執意在它面前談論將來,
那些作不了的主,
好像忽然也作得了。

我欲乘風歸去

煙花三月聽王菲。
好,但不是期待中的那種好。

只是當局者迷。

2011年6月6日 星期一

假期

  對很多耳環都敏感,除了這一雙。朋友在 ifc 某小店買來送我的,非常便宜,而且品質好,耳珠戴了不痕也不癢,現在天天都戴它。

  閃石墜著耳珠,感情懸在心上,輕得來,也有點重。

  看了一套從頭到尾不斷爆頭、噴血、斷手斷腳的電影叫 Manchette,不知中文譯什麼。朋友說是 Quentin Tarantino 拍的,對此我表示懷疑。戲很一般,好的是酒,和朋友。

  短假結束,什麼也沒做過。能每隔三五星期放空自己數天,才是真正充實的人生。明天又要搏命去了,腦袋很累,一年沒去旅行--如果電腦一年不關機,應該早已爆炸了吧。

  去哪裡好?

2011年6月4日 星期六

臥佛‧殺手‧小朋友

  學生送的小禮物,其精髓在於右下方那座臥佛:此人長期遊魂,天天受我棒喝,常常一臉茫然,不知人間何世。問過他將來想做什麼,他說做個有錢人,我問他怎麼做,憑什麼做,他啞口無言。依我看來,除了中六合彩,我想不到會有別的可能性。可是,他大概連六合彩都懶得去買吧。這種活在肥皂泡裡的小朋友,但哪一天突然開竅了,也許一飛沖天,飛得比誰都要遠。--哪一天?

  旁邊開槍的是殺手,一名小胖,第一課時我問他們,將來想做什麼職業。他大聲喊出「殺手」二字,我瞄瞄他的長相,笑著說,當殺手的第一條件是要長得平凡,最好面目模糊,殺人不蒙臉也沒人認得那種--很好,你符合了。從此,每次讓他幫忙擦黑板、關燈關風扇、開喇叭時,我都有一絲大材小用的愧疚之感。

  至於左手邊四位骨格精奇的小朋友,反頭的反頭,舞手的舞手,確是練武的好材料。真羨慕她們什麼也不憂愁的歲月,我們成年人,好像連笑也成了奢侈;可是憂愁些什麼呢,我也說不出來。

  至於從前為什麼愛哭,也正是如今為什麼哭不出來的理由。

2011年6月1日 星期三

百毒不侵

  這隻長耳兔看起來很精乖,是 Paul Smith 今季推出香水時的贈品,在香水專櫃買滿 $680 便有一隻。為此我落力試了數款香水,可惜氣味不對頭,偏甜、也偏薄,葛奴乙式的少女體香,非我所欲也。無意為了碟豉油而買一隻雞,只能飲恨。

  其實我沒噴香水的習慣,但若真要用,我偏好那些深邃的,像檀木、古樹之類的沉香。小時候有過一把檀香扇,紙片一樣薄的檀木上縷著各種仕女、花鳥,搖起扇來,感覺非常奇幻。童年時,夏天一到,外婆常常拉著我手,躺在露天的竹床上,一邊搧風,一邊唱歌。我頭頂是一片絲瓜棚,翠綠的苗沿著竹枝攀緣,密得遮去了天空,我只能瞇著眼睛窺看外面的世界。風吹了,蚊香點了,四周安寧妥貼,絲絲點點,年年月月,一生也沒有那樣悠長過。

  至於香水,我也聽過一些韻事。相傳路易十六愛在凡爾賽宮舉行宴會,為了使宴會廳香氣襲人,他讓鴿子的翅膀浸在香水裡,時候一到,數百隻繞室而飛,每一拍翼,就灑落一陣香氣,夠驚心動魄吧?《紅樓夢》裡活著一幫不事生產只事情愛的女子,關於吃喝生活,她們講究、小資得可恨。其中薛寶釵生來有熱毒症,必須服一種冷香丸,方可舒緩。所謂冷香丸,其製作方法巧妙無比,須採集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和冬天的白梅花各十二兩,再加上雨水、白露、霜降、小雪此四節氣的雨、露、霜、雪,調配蜂蜜而成--不是香料那般簡單了,而是機緣和決心。一年只有那麼一次造冷香丸的機會,稍有不慎都會錯過--人人都有一種待解的毒,只差我們肯,還是不肯。

  說回史密兔。我們反覆在商場了逛了幾圈,始終下不了手;隔了一個月再去,兔還在,但我們還是空手而回。現在天天用的香水是 Lanvin 的 Jeanne,香而內歛,得靠很近很近,才能聞到。

  在此謝謝送我香水的人,容我鞠躬,謝你寵愛。我們之間的緣份,夠造許多瓶冷香丸了。我們百毒不侵。

2011年5月29日 星期日

愛一條陌生的狗,也許比愛自己的家人容易。
這狗都懂的道理,我們卻不懂。

2011年5月28日 星期六

今天在讀

如果這樣也能笑,我們的人生,還有什麼值得哭。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2011年4月19日 星期二

脫衣服的女人

  最近有套關於黨國偉業的電影即將上畫,演老毛初戀情人的湯唯戲份被剪光光,聞說就是因為小毛嫌她在《色戒》裡脫過,露過點了,不清純,不好配合他爺的偉人形象。真是哪裡來的龜孫子,哪兒涼快不好好待著,偏跳出來耍笨。更笨的是一大屁人跟在後頭起哄、附和,奴婢式的是是是,惹您老祖宗不高興了,自個兒閹割了再說。

  原來一個演員清不清純,是看她有沒有脫過。脫了就不清純了,脫了就墮落了,那我也禮貌上問一問,演老毛的劉燁脫過了沒?在《藍宇》裡那二十歲的青春男體,脫得比春光還要乍洩,比盛夏還要光年,該精細的精細,該乘涼的乘涼,人家都當影帝了。怎麼又不剪他的戲呢?堂堂一個將軍,這樣欺負一個弱質女流,你別告訴我你沒碰過女人,你就沒有性器官?你不吃飯拉屎、不做愛?把別人說成低級,你就很高尚了對吧。

  女人脫了衣服你還覺得她清純、天真,那才是境界,夢露是,芭鐸也是,可惜都死了。活人有布魯妮,堂堂法國第一夫人,真正的風情萬種,絕代佳人。將軍你不懂這個,還停留在處女才好玩兒的心態,那你再玩兒個千百個女人,還是白玩一場。看見肉只想到脂肪,沒享受到肉的妙處,撐死了你也是白死,還不如一個吃素的積德。

  中國不缺好人,只是白痴太多。打個比喻來說,就是地心吸力太重,翅膀再大,飛不高就是飛不高。中國當代藝術市場依然火極了,可是中國還有沒有藝術,還講不講這個,我真說不出好話來。艾未未生死未卜,而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朝代,能怕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怕成這個模樣,當中黑暗,是怎麼想都想不到底。

  我十七歲那年看過一本書叫《苦戀》,裡面有幾句是這樣的:「你愛我們這個國家,苦苦留戀這個國家,可是,這個國家愛你嗎?」這句話許多年以來一直在我腦海裡嗡嗡叫。今天我們要推愛國教育了,可是,愛,為什麼需要教育?愛是世上最自然流露的感覺,我們沒辦法留在一個不愛的人身邊,愛是本能,愛是自由,愛是天性。有什麼需要教育的地方?如果一個男人一天到晚迫我愛他,是不是表示他其實並不可愛,甚至可恨,所以才必須來硬的?

  久戀必苦,特別當你留戀的是一個塵封了五千年的文化,這五千年以來,所謂的國家就是一個光亮的大燈泡,撞死在上面的飛蛾不計其數,從屈原到王國維,從王國維到湯唯,夜闌人靜,怎麼數也數不清。

2011年4月6日 星期三

天下無雙

  「很多時候,愛一個人愛得太深,人會醉,而恨得太久,心也容易碎。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等待,我不知道她等了我多久,我一直以為我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突然間,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知道怎麼講第一句話,告訴她,我真的很愛她。」

  「原來塵世間有很多煩惱是很容易解決的,有些事只要你肯反過來看,你會有另外一番光景,我終於明白,鏡花水月是什麼意思,其實情之所至,應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是男誰是女,又有什麼關係,兩個人在一起開心不就行了,今天她是小霸王,可能明天又會輪到我了。」

  摘錄自電影《天下無雙》,一套我看來是悲劇收場、卻變個法子滿足只能接受大團圓結局的觀眾的作品。新年時重看,異常感動,不敢流露的感情,但看王菲時瘋時狂,連桃花也疑幻疑真。

  上星期與胡老師午飯,她握著我手問我過得幸福嗎,我點頭,說,十分。

  「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我曾經很被這九個字所累,對生活絕望,並以此為平常。如今回望只覺幼稚。怨憎相會,也是一種修緣;求而不得,是因為它本來不屬於你;至於愛別離,除非是死別,否則又有何值得流淚之處?

  凡破此三苦,離自在又近了一步。我不求涅槃,只求在五蘊熾盛的人生裡,活得自在一些。生命曲折時,自有曲折的好處,勘不破生老病死,但我有我的天下無雙。

  p.s. 照片是三月的宮粉洋蹄甲,盛放之時極盡美麗,若香港政府大規模種植,絕不比東京上野公園、釜山鎮海軍港的櫻花大道遜色。香港的花也很迷人,我們卻總是錯過。

2011年3月15日 星期二

空白格

2011年3月11日 星期五

約定


  從博覽館回來,好像一個夢醒了。張開眼睛,突然就在家裡,熟悉的床上,牆光潔如新。我換下裙子,倒了一杯熱水,暖著手;又想,這兩天翻風了,腳心不能放著涼,連忙縮進棉被的摺角。想到棉被舊了,想去買張新的,但感情也厚了,一時間捨不得丟棄。不知怎的,一直互相纏著,春天不走,夏天不來。

  許久沒看演唱會了。可這次也不算是「看」,大部份時間,我都閉著眼睛聽。一切為眼睛準備的設計、效果、時裝,其實統統可以廢去,好的音樂,不需要這些。她單是站在台上唱,哪怕只有一盞射燈,兩把木結他,連衣服都不用換,連和音也可以不要,事情也是圓滿的。本想試驗自己的承受力,到底撐到第幾首歌才會流淚呢,到底是哪一首呢。結果第一首就哭了起來,是《約定》。太多回憶在裡頭了,怎能不哭。

  許多年前我唸中學時,參加歌唱比賽拿了季軍,唱的就是《約定》。我記得那天,站上舞台的時候,我意外地沒有緊張,沒有顫抖,只是很平和看著遠方,靜靜聽著前奏的雨聲、教堂的鐘聲,然後鋼琴響起 ...... 下台以後,老師對我說你一定是冠軍,一定。結果她錯了,冠軍另有其人。然後,捧了個小獎盃回家,如今下落不明。我在那間中學唸了一年中六,就離開了。那是有許多青春要打發的一年,陽光燦爛,半生不熟的果子掛在樹上,任風吹過。

  半年前,我和朋友光顧銅鑼灣一家樓上卡啦OK店,是那種日本人開的隱蔽會所。無意點了《約定》來唱,那樣美麗的歌詞,唱完,眼睛都濕了。在那一夜,我重新審視過去,儘管沒有和誰約定什麼,然而該記得的,我都記得,不該記得的,我也記得。天翻地覆,可還能怎麼辦呢,除了迎接。

  上一次看王菲演唱會,一數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這夜如願,壓抑了這麼長的時間,已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份心情;只是我們終於在生命裡最美好的時間重遇,再漫長的等待,也是良善的。我不想用光陰似箭之類的話來形容,只是時間怎樣這樣就過去了呢,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大人。想到近來發生了事,而我總是下意識反覆地說著:「聽著,我們是成年人了 ......」我意思是,我們任性的權利已隨年月過去而被剝奪了,願我們都長成了強壯的模樣,能夠愛誰,至少愛自己。

  關了網站一段時間,也許讓大家擔心了,其實我過得很好,很幸福。雖然世間每一種幸福都有種隱隱然的不安,但不過是過程,這世界亂紛紛的飛飛揚揚,我在等待那塵埃落定的一天。

  這夜聽過的歌已成過去,如同逝去的日子,畢竟一場緣份,除了感謝,實在沒別的話要說了。

2011年2月9日 星期三

感情生活

  曾在英國唸戲劇的小柔,繪形繪聲地描述了她近年的感情生活,一些苦事,經她演繹後充滿了戲劇張力,我們竟笑了起來。苦中作樂,大抵就是如此。

  許多年前,她和一個女孩相戀,因家庭壓力而分開,各自有了新的愛侶,又分開;後來二人重遇,本以為是美滿事,但她說:「你知道嗎?後來再和她一起,she treats me like shit.」失落之處我也為之黯然。這夜我,小柔,笑芝還有 Joe,在露天咖啡館裡坐了一整晚。消耗了四杯蘋果桃鮮打綠茶,半包黑萬,一塊芝士蛋糕,期間人來人去,煙霧彌漫。我一邊聽著,一邊把玩著新相機,研究遠處那 Stella Artois 霓虹燈,明明收盡了光圈,何故在屏幕上仍是一團光影。咖啡館內的人不停抽煙,間或電話響起,煙灰抖落在地上,我們的感情也是同樣支離破碎。

  儘管如此,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抱著 "Life is too short to love." 的信念朝著黑夜前行。還有不到兩個月,笑芝和 Joe 便會結成夫婦。我已挑好了伴娘裙,那是一襲象牙白色的斜肩雪紡晚裝;而小柔,她正平靜而堅決地穿越一片沒有陽光也沒有黑夜的極地,而始終相信苦路有一天會走完,我衷心祝福她。

  But life is truely too short to love, make it counts.

2011年2月6日 星期日

麻將語錄

  一、過癮地叫糊,不如無聊地糊出。
  二、有風必須駛盡𢃇,贏錢不在話下,即使出銃也出得有型。
  三、幻想裡總是大三元鬥清一色,輸的人至少也在做七番的牌;但現實很多時都只是平糊鬥雞糊,求勝心切,就顧不得體面。
  四、寧願棄糊、對死,也永遠不要放對方一條生路。
  五、牌再好也沒用,糊出才算。
  六、輸,皆因你曾經贏過。

  打了十二圈,鋪鋪拿好牌、大牌,吃盡碰盡槓盡,但最後也糊不出,這就是我的命。通常都是這樣的,在你做盡一切仍是徒勞的時候,硬是不知為何,總有些人不斷自摸通殺。新春日子,連打個麻將都打出對人生的感悟來,大輸特輸的我,唯有寄望來年工作上回得個本,便不枉奮戰一場。

  「無論截糊中、雞糊中都永遠記住第一戒:別要出銃,醜怪。」

2011年2月5日 星期六

DIOR

  工作關係,上星期五在三號碼頭 Christian Dior 的晚宴忙了一整晚。十度左右的氣溫,剛退燒的我,穿著品牌提供的連身裙,冷入骨子裡去,人一直發抖。儘管黃昏時,一切仍是一塌糊塗,該對的不對,又要在十萬火急的關頭下去張羅些沒準備的東西,大家的脾氣霎時間都變得很壞;但晚宴最後是成功的,星光熠熠不說,美酒佳餚,華衣美服,盡興是也。

  同場有 2011 年春夏秀,狹窄而漫長的餐桌,就是模特兒們的天橋。踩著六吋高跟鞋,薄如蟬翼的新裝,貓一樣優雅地走了一趟,像是天上來的,時裝的危險和華麗本該如是。杜鵑真的很美,那張古典中帶些病態的小臉,五官是削出來的,讓我想起黃永玉的仕女圖,搖著紙扇,呵氣如蘭的女子。比起青木迪芳那種妖姬式東瀛美,杜鵑似乎美得更有意境。

  這夜壓軸到場的兩位大明星,分別是鍾楚紅和張曼玉,有幸近距離和她們接觸,作為一個平凡人,心裡都樂開花了。鍾楚紅給我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像!她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年過五十的女人。像是一杯酒,一顰一笑都有種醇香在裡頭,她的境界,她的輕盈和自在,說明了生命經過傷痛的沉潤,乃有不可磨滅的光華。穿著露肩的深紫色晚裝,在鎂光燈前輕輕揮手,嘴角含春--一個女人到了五十歲仍能給人「含春」的感覺,真是風華絕代。

  至於張曼玉,有句話其實很適合形容她,就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我無意八卦,只是下意識就覺得她是這種充滿內傷的人,很難說是命苦或不,天性難改,天命難違。她進場時,鮮紅色套裝艷麗奪目,一大堆長短鏡頭已一一瞄準,嚓嚓嚓的嚓個不停。她有些緊張,深深吸一口氣,低聲說:「來了。」然後大步邁去,笑容燦爛。那青澀中的勇氣,一閃而過,仍是動人的。

  當然,她們這些貴賓,自有高層落力款待,無需我操心。

  深夜,工作完滿結束,短暫的因緣到此為止,平凡人明日醒來,但願無需再病,於願足矣。舞台很快就拆了。過了幾天,再經過三號碼頭,空空如也,一切竟像從沒發生過,再華麗,不過一場夢。

2011年2月1日 星期二

夢醒了

  馮小剛在微博上寫:「愛是有壽命的,普天之下無一倖免。相愛是彼此被對方深度催眠,最好的結果是,兩人一起醒了。」寫得真好。愛的壽命因人而異,人也同樣無法確保自己能活多久,同生同死最好不過,但現實裡許多時候都是各奔天涯。

  想起那英一首歌叫《夢醒了》,每次 KTV 我都會點來唱。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當然在天堂,可是生活慢慢讓人發現,如果兩個人能同時回到人間,杯盤碗碟的吵吵鬧鬧,也是一種幸福。同步很重要,萬一我早了,你晚了,兩個人的心思沒能疊在一起,長久的愛就是長久的痛,一切都是虛的。

  而我在轉發這條微博時加了一句:「不論一起還是不一起,只要該醒了,就不能賴床。」祝大家二月快樂,共勉之。

2011年1月31日 星期一

老友‧單車

  相中人是我一個認識了超過十二年的好朋友,我唸中一那年他中二,當年的我留個男孩頭,他卻已蓄著偏長的髮,長得很高。年少時我們常常聊很多個鐘頭的電話,家裡有一座鋼琴,我會迫他聽我彈些不成調的歌;他如今是一位攝影師,對我仍像當年買糖給我吃時一樣好。

  他剛從哈爾濱回來,捎了我一個鏤空花的懷錶,俄羅斯製的,很是精緻。我也回贈一本紅色 Moleskine 小簿,要寫些什麼也方便,看起來很酷的,與他相襯。今天我們去了踩單車,愉快無比。

  沿著海濱公園我們一直踩往碼頭,今天風很清勁,澄藍的天空裡不時有鳥群飛過,低得拍翼的聲音幾乎可聞。他一直在前頭,邊踩邊說些工作上的瑣事,北京的女孩,哈爾濱的雪,四國的沙 ...... 路在筆直之中,微微的彎。許久不曾踩單車的我,有點緊張,把手握不很穩,像一條亂竄的蛇,於是笑說:終於知道為什麼我的駕駛考試會不及格了 ......。他說做運動是好的,對心情和持久力有益。持久力?我眼睛都圓了,他陰陰地笑著,更加賣力地踩前去。

  天空裡有許多風箏,非常自由的樣子,我告訴他我喜歡單車的原因,是因為在我八歲以前的歲月,總是一個人踩著單車在城裡四處去。小時候,我家門前是一條小巷,出了小巷以後轉右入大街,那是一條綿長的斜路。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小時候沒有人管我,總是讓我騎著車,瘋鳥一樣俯衝開去,那個風在耳邊的聲音,我到如今仍然歷歷在目。

  踩著單車,難得重拾了童年時美妙的飛馳,我們過了非常愉快的一個下午,為之感恩;故此,我衷心祝願他工作順利,另,持久力驚人。

  而我,黃昏,把單車還了,迎著夕陽,心想:也是重新上路的時候了,努力。

2011年1月30日 星期日

愛的須彌芥子


  在愛情角力的世界裡頭,也許我並不懂事,但對於分手,可是懂事得很。性格使然,在情場上我敗績彪炳,每次都以燦爛開始,腐爛結束,最後就是抱著枕頭哭紅雙眼。當然哭過了,就得重新做人,沒有人的路會一帆風順,即使是情路;每條河都有凶險,包括愛河。也許被甩得多了,人也比較放得開,不幸似乎比幸來得必然,看得輕些,生命沒那樣的難過。

  無論如何,我絕不拿自己的安危去威脅別人,要生要死等事,從沒發生過在我身上。讓自己的肉體去搏回別人逝去的愛情,太難堪了,比裸身遊街更難堪。當一段愛情逝去,靜靜地離開,我本以為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但原來,世上執迷的人竟那麼多。諸如威脅自殺、賴在別人的家門前不肯離去、痛哭、下跪、自殘,聽得人膽都縮了。何苦?

  很久以前我就問過,愛一個人必需毀掉自己?為一個人生不是愛,要為他死才是?我有個也許是過份樂觀的想法,在我希冀的愛裡頭,必須包含自由。一個人有了自由才是快樂的,所有的幸福都建築在自由之上,耶穌基督愛世人,衪給予我們自由意志,讓我們選擇,信,或不信。獨裁不是愛,要脅也不是愛,即使是,愛的也只是自己。人總是眷戀自己受傷的形象,忘了其實自己也可以很堅強,也許堅強就意味要赤身面對這個充滿傷害的世界,真不如在殼裡安全。但我看不起這些人,他們不值得尊敬,些微事就崩天塌地,遠方有戰爭,有飢荒,有隨時要死亡的人,我不是故作偉大,但人的心胸的確可以遠大一些。情愛以外,還有自我,那應是一座大山,誰也移不走。

  太多人假借愛的名義行不義之事,有時也包括我自己。深不知道愛是自由,是成全,是在遠處默默祝福;是相濡以沫,但必要時,也是相忘於江湖。愛是須彌藏於芥子,是放下執念,擁抱世界。

  這夜我真的生氣了,為著不止一個不懂事的男男女女。

2011年1月17日 星期一


  搬來大埔已近一年,大廈外牆一直維修,常常鑽呀鑽的,真苦了我這種在家工作的人。但我還是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它有非常安靜的時候,而我喜歡安靜;我住的地方,離大埔中心約五分鐘腳程,那邊非常熱鬧,特別是晚上,不缺吃喝的檔子,生氣勃勃得令人感動。住在這裡,總是在安靜中默默感受著生活的氣息,這一年過得比往年要結實。

  也喜歡沿著林村河散步。林村河很長,我不知道源頭在哪一處,初初喜歡它,不過是貪個可以信步而行,飯後消脂的地方。後來慢慢就成了習慣,尤其是夏秋二季,雲淡風清,不走走,是對不住自己。天上星星眾多,其實我認得的很少,只是大三角、金星、木星、獵戶座的三顆腰帶,都是老朋友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倒映在水裡。一直走著,單車經過,跑步的人也經過,一切都走得比我們快,我們慢得其樂。直到海濱公園前的一段路,四周沒了高樓,河流進了海裡,一大片遼闊恬淡的藍色,在夜裡搖曳。

  我和姐姐互有心事,故常輪流陪對方在此散步,走了一遍又一遍,事情依舊,心境卻會好過了些。有一夜,實有抵不過氣,姐姐不在家,我一個人穿起運動服和跑鞋,在林村河畔準備跑步,流些汗,洩掉心中的憤。只是那夜太冷,跑了沒幾步,我皮膚敏感起來,不得已,跑步最終還是還原成散步。一個人來回走了一圈,到底是生些什麼氣,後來也忘了。

  關於居住,我還是偏好安靜,而繁華又近在咫呎的地方。從前在天后廟道工作,天天走那斜路,心裡都想:住在這裡真不錯;後來在英皇道上,便也喜歡大坑,因近著好吃的店,舊一些也不要緊,有莫名的安全感。

  我從前住的地方,是個孤島似的存在。唯一讓我感到安慰的是,我知道在我搬走了以後,有人曾時不時在夜裡,到那裡的球場靜靜坐上一會。我多麼願意回到那些晚上,共他把酒言歡,星光滿天;而我不曾見到過的他獨坐的樣子,也成了我在那裡居住了十多年來,最甜美的回憶。

  當然,新的日子,也有新的美好。是你的,永遠也是你的。

P.S. 新買的相機,成色看起來不錯。

2011年1月16日 星期日

原來是你

  忽然明白了,原來是。兩年多了,你還在看我嗎?還痛恨我嗎?那天在 PP 看見你,有點意外,但也意料之中,我們是早晚會相見的,所謂人海茫茫,就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沒想過時機是那麼的巧,那天下午,我還真跑去買了一張六合彩票。但,遺憾你沒能帶來我運氣,否則沒了人,有許多的錢也是好的。

  寫了三本書、箍好了牙、去了數次旅行、認識了許多新朋友、搬了出來住、不斷有新的工作、戀愛--這些年來,我做了許多事情,儘管不包括發達,但還是很值得成為喜歡自己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這輩子要怎麼過,決定權還是在我們的手裡。恨嗎,我希望你也別費力氣了,畢竟握著一塊燒紅了的鐵,不論要丟誰,最後還是先熨傷了自己。而事實是你怎麼罵我,我都不痛。

  虛偽的話就不多說了,我只是心血來潮,不吐不快。最冷的冷是冷在心裡頭的,但你太幸福了,不會明白這些,就此打住吧。

  好好保重,天藍時,別忘了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