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9日 星期五

花絮

  小說快寫完了,書名《跳舞有時》。這是一個關於舞台的故事,預計書展前會推出。

  在編輯火速校對的同時,我也忙著為封面拍照。

  找來一位習舞多年的朋友,當模特兒。業餘對業餘,胡胡鬧鬧,反而輕鬆完成了工作。

  她跳了十五年芭蕾舞,但難以置信,她有一雙纖幼柔嫩的腳。許多跳芭蕾舞的女孩,都跳出一雙象腿來,不是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嗎?真讓人難過。

  她帶來一雙珍珠色的足尖鞋,專業舞者的必需品,綁上同色絲帶,精巧玲瓏,我愛不釋手。待正經事做完了,便借我穿來玩玩。我樂壞了。

  幸好,我剛巧穿了黑色短裙,也是隨時準備起舞的樣子,不算突兀,她也興緻勃勃地替我拍了幾張照片。

  我最喜歡上面那張,也似模似樣,對不對?但我只是小徒弟一名。

  第一次穿足尖鞋,沒我想像中的疼痛,想是墊子和木頭卸去了不少力度,否則,人怎麼可能這樣踮著腳,就翩翩起舞?不過要站得穩、站得久、站得美觀,還是得練習,關於姿勢的事情,從來都是時間所成就的。

  《跳舞有時》常常提到舞台,我找了一塊很有「感覺」的地板來拍封面照。那些黑白格子,殘殘舊舊的,歷盡滄桑後,仍然不肯褪色。是不是有一種愛情,也是這樣?

  這是一家天主教教堂的門口,每個人要來到上帝面前,先得闖過愛情這一關。

  在上帝永恆的大門前,人只能為自己渺小的愛情而嘆息。然而人在天堂裡,唯一可以稱耀的,也許,亦只有這眾火不能熄滅的愛情。

  ( Photo taken by Oli Shum. )

2009年5月24日 星期日

Good day to die.

  暴雨天,躲在家裡聽 Travis, 報紙雜誌堆積如山,早晚會把我淹死。手上的小說還沒寫完,午夜夢迴,已在構思別的故事。

  很久沒有被新聞嚇著了,今早啃蘋果,讀得韓國前總統盧武鉉跳崖一則,心驚肉跳,魂不附體。一個國家元首,竟以跳崖如此悲壯的方式告別人世?媒體果真是煽情的,還附上一張側面照片,看來唏噓黯然。

  不少韓國人民痛哭失聲。我想起陳水扁。若他在獄中閱此新聞,不知有何滋味?

  旅居台北時,天天看著藍綠陣營的新聞,陳水扁夫婦的貪款數字日新月異,不斷的揭露、爆陰私,陳幸妤不斷失控,吳淑珍不斷裝病。最後陳水扁也來一招絕食吊鹽水,硬指司法程序為政治迫害。

  我看得額邊冒汗,這尊貴的前第一家庭,如今只如喪家之犬。真教我這異鄉人大開眼界。

  盧武鉉逝世,相關的調查隨之結束,錢沒了,命兒也丟了,只為清白二字。他是否清白,我當然不敢下定斷,只是敢以一死表清白,觀微知著。然而在亞洲另一端,仍然有一個人,撒盡一切的野,只為逃避公正的審判。

  厚顏至此,無話可說。

  帝王將相,最後不過一堆白骨--但有些人,骨頭即使化了灰,也是濁黑色的。

  忽然,我很想送一首 Travis 舊歌給陳水扁,歌名是 Good day to die.

2009年5月16日 星期六

公務員暗殺令

  是夜與公務員小姐們聚餐,其樂無窮。四個女人分成兩派,一邊是安定無憂高床軟枕的政府風流部門任職人士,另一邊是孤苦無依朝不保夕的創作苦主--兩個「苦」。

  很明顯,我是屬於後者。

  讀書時代,歷史課老師問我們:「最想生在哪個朝代?」我心想:「當然是唐朝!盛唐不在話下,文風開明,女人可以著 see through,男人更是機遇處處,貴妃醉酒,力士脫靴,芙蓉帳暖,天長地久;即使是晚唐,江山破敗,但不依附朋黨、不獲罪於宦官、不去挑釁趾高氣揚的節度史,單單是李商隱和杜牧的詩,也是凡人生活的一道綺麗風光。」

  然而大家都說要活在宋朝。為什麼?

  宋朝是史上最多冗員的一個朝代:一個部門,十個職銜,一百個官員,二百個副官員,零零星星不計其數。宋朝是政治就業率最高的一個朝代,人人有個鐵飯碗,只要你能跨檻進去,你不想走,沒有人會趕你。於是重重疊疊,為了完成一個人的工作量,政府要付出一百個人的薪水,真沒有大志。

  為什麼但凡有關政治的事,總是這麼笨?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宋朝皇帝老子經唐末藩鎮一役,意識到手握兵權的人,雖可保家衛國,但一旦有異心便險過剃頭,這個險冒不得。所以改以文弱書生當政,大量引入政治助理式的官員,貪其不懂 say No, 亦沒有 say No 的能力,徒然點綴,歌功頌德。其實是有點愚民政策,自欺欺人。

  宋代的民變是最少的,因為日子實在太安逸、太怠惰了。不管在杭州還是汴州,大家只求「做到呢份工」,無需做好。誰想無風起浪?誰敢?

  宋朝過去已經一千多年了,但政府這東西,它的本質就是永恆的流弊叢生的官僚制度。制度是由人訂立的,這是一個作繭自縛的可笑騙局。

  小時候,我們此等故作正義的人,總是不屑公務員的冗員生活,大呼不要宋朝要唐朝。誰知長大了,才知道,冗員是幸福的。暖風吹得遊人醉,我們竟沒有參透歷史的玄機,活該我們被兩個「苦」字壓得透不過氣來。

  此時,公務員李小姐埋怨,不斷有新同事加入部門,同時上司又不肯退休,夾在中間,長江後浪推前浪,瘋狂 OT,然而晉升無望。

  她一臉認真地說:「反正你未有正職,不如我請你做殺手,你幫我『做低幾件』?」我在猶豫該如何回答時,她繼續眉飛色舞:「明天我回公司進行大募捐,一定有很多同事願意付錢,到時你可以開殺手公司,好快就可以上市!」

  公務員鄭小姐呷一口清水,然後說了一句,我認為是打工仔所能說的最有智慧的話,她說:「對著上司,千萬不要讓他知道,你有能力辦好這件事。不論他交任何工作給你,你都要盡力將之搞亂,搞糟。」

  不負責任?別忘了,她們是公務員,政府的餐單裡,基本上不存在炒魷魚這道菜--除非你位高權重,然後犯了一個絕世愚蠢的錯誤,不得不自我放逐,例如是朱培慶召妓,校長狎玩女學生等等。否則,在這個「槍打出頭鳥」的遊戲中,唯一要學習的就是如何讓人忘記你,然後自得其樂--出糧之樂。

  於是,我的公務員同義詞表裡,「肥缺」馬上取締了「冗員」,絕對政治正確。

  好歹是一個大學畢業生,爛船也有三分釘,正當我欲打聽如何加入公務員這個大家庭時,一連串的考試名目已把我嚇得魂不附體。

  《葵花寶典》說得好: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但,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本小姐生平最大的恐懼就是考試,其次是上學,這塊肥肉恐怕我是無緣把它吃進肚子了。

  宋朝最終亡於驍勇善戰的蒙古人,我也是時候好好思量一下,是否應該棄筆從戎,改行當殺手?

2009年5月5日 星期二

Love will tear us apart

  " Nouvelle Vague meets High Tone " -- 撇除節目名稱的誤導成份,也撇除我為了等 Nouvelle Vague 出場而呆了近兩小時,那實在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High Tone 的演出其實很精彩,但喜歡 Bossa Nova 的聽眾,和喜歡 Dub & Techno 的實在相去太遠,不能怪我放蚊。我還以為自己去了 Disco ,人人手舞足蹈,我所期待的 Jazzy and Sexy 變了 Rave Party,說不失望是假的。

  首先,貫切了我永遠急急忙忙行色匆匆的性格,八時開場的節目,我八時二十五分才趕到售票處。踩著四吋高的 ankle boots,我跑上電梯,再跑進會場,但因心情興奮而禁不住邊跑邊笑,這畫面實在好滑稽。

  一坐下,My Little Airport 剛剛唱完最後一首歌,我心裡暗爽,親愛的 Nouvelle Vague ,快點出場吧。豈料 High Tone 石破天驚的迷幻鍵盤一出,整整 90 分鐘都在吵鬧叫囂中渡過。好了,這部份實在不欲再提,略過。

  (我強調 High Tone 的演出其實真的好精彩,但我撓破頭皮也想不通,為什麼主辦單位,會把他們和 Nouvelle Vague 安排在一起?跟 the Penelopes 就差不多,起碼大家都可以跳舞跳到虛脫。)

  Melanie 出場,不見了 Phoebe 卻多了一個高妹叫 Nedeah,她說起那帶濃厚法語口音的英文時,非常動人,還 comment allez-vous,風頭完全蓋過樸實的 Melanie。我膚淺,我一下子就喜歡上狂野的她。後來她單人匹馬就衝上了上層的觀眾,我馬上後悔為什麼要買貴飛!

  短短一個小時,唱了許多熟悉的歌,A Forest, Just can't get enough, God Save the Queen, Friday Night and Saturday Morning, 還有我十萬年沒有聽過的 Guns of Brixton, 每一首都勾起無數往事,感觸不已。

  Too drunk to fuck 是一個很恰當的完結,但缺了 Making Plans for Nigel 我卻總覺得不完滿。而全場大合唱 Love Will Tear Us Apart 時,我真的好想哭。

  愛將我們撕開。把我們撕開的,真的是愛嗎?不,不是愛,是慾望。

血鑽


  鑽石是什麼?鑽石就是一塊透明的碳。

  男人不愛一個女人,不會送她鑽石,當然,擁有鑽石的女人,不一定擁有愛情。但沒有愛情的話,擁有一顆鑽石,也是好的。得不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一塊透明的碳都教我們歡天喜地,其實是深切的悲哀。

  我曾經考慮買鑽石,可惜鑽石並不保值,不像一層樓,一幅畫,愈是轉賣,價錢愈會飆高。沒有男人會買一顆二手鑽石送給他的女人,即使他們之間的愛情多麼廉價,在這個人人搶著做正室的世界裡,二手愛情並沒有市場價值。

  沒看過 "Blood Diamond" ,但聽過採鑽是極其危險的工作,火山爆發後,熔岩把藏在地殼深處的鑽石衝上地面,工人要爬上危樓似的岩石柱上採集。不知摔死過多少人。鑽石產地多自非洲,然而當地內戰連連,像安哥拉和塞拉里昂的軍費,靠的就是一顆顆閃亮耀眼的血鑽。

  愛情飄忽不定,但鑽石令人流血卻是不爭的事實。它恆久永遠的光采,是鮮血染上去的。

  遠方紛亂有戰爭,但我們仍然過著安逸尋常的俗生活,買不起鑽石,仍可慶幸有一張雙人床。世界變得那麼快,好夜無多,什麼鮮花燭光都可以置之不理,只要和情人靜靜地生活,在床上閒話世情。

  --但信我,不愛鑽石的女人,她的DNA肯定出了問題。

2009年5月4日 星期一

米的年代

  追看《巾幗梟雄》,除了因為黎耀祥和鄧萃雯老練的演技,更多是出於對《米》的著迷。《米》是蘇童首部長篇小說,他說他只寫了三個月,說不定老了會重寫一遍,就像福婁拜也把《情感教育》寫了兩次。

  我第一次讀《米》約莫五年前,自此,我把蘇童永遠納入我喜愛的作家名單中。

  《米》講述的是糧食如何令人變得瘋狂,在沒有溫飽的年代裡,人為了吃一頓白米飯,可以殺最無辜的人。在一個古老的米店裡,養著一對相生相剋的姊妹。一個外省人:五龍,他的楓林樹故鄉水災,水波把他送到了這間米店門前,他像狗一樣活著。他處心積累,早晚要佔領一切,包括這兩姊妹,以及一顆顆晶瑩雪白的大米。

  《巾幗梟雄》實在有太多劇情與《米》相似,黎耀祥活脫脫就是那個狡詭變態的五龍,當然,考慮到家庭主婦的市場,幾房夫人的勾心鬥角搶戲搶男人,是少不免的。但那些爭風吃醋,到底是溫飽過後的意氣之爭,我最想看的,是黎耀祥何時像五龍一樣,為了米店裡的白米和女人,徹底變成一個邪惡的人。

  米能讓人變得邪惡。米的年代,是一個變態的年代,他們的故事是一個變態的故事。我期望《巾幗梟雄》能拍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