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31日 星期三

夜櫻


  剛從韓國回來,沒什麼特別,簡單的休息和漫遊。 甚至沒拍什麼照片,沒亂愛上什麼人。

  才三月底,櫻花還沒盛開; 倒是我在跳蚤市場,從一個韓國大媽手中,買了一幅藍色櫻花畫。 回來珍重地掛在床頭,每個夢裡都有夜櫻花飄落。 既絢爛,又靜美。

  昨夜邀請女友們來我家吃草莓、喝人蔘雞湯, 當然,分享護膚品才是重點。 我真的很愛我的朋友。她們開心,我也開心。

  春天快過去了,期望我們夏天更相愛。

  至於旅行,其實下一次,我比較想去巴黎。 我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到底我和巴黎之間,誰的變化比較大。 我想知道當年一個人在巴黎流連的孤獨, 今天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

2010年3月23日 星期二

快樂

  今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男人的生日,所以呢,我在這裡祝他生日快樂。

  雖然這幾年他愈來愈像個男人:工作,結婚,為自己的生活和愛情負責; 可我還是非常的懷念第一次看見他時,他憂鬱的眼神, 就像一個在夏天裡等待愛情,而最終傷的體無完膚的少年。

  過生日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吹蠟燭的必然感覺是:我離青春又遠了一步。 然而我知道時間最終會讓我們每一個人走上同一條路。 於是,我可以換一種積極樂觀的心情,想:我離永恆又近了一步。

  那裡是一個沒有任何人可以將我們分開的地方。

  而我感恩,無論那是一條怎樣的路,他已有他的旅伴, 我也終有一天會有我的。

  於是,在他生日裡,我許了一個自私的願望。也祝他一生幸福,時常懂得愛。

2010年3月17日 星期三

睡房

  一個多月前搬了家,粗糙地置了些家私和雜物,在最潮濕、陰暗、陰晴不定的季節裡,我毅然成為新界居民。

  也有了自己的房間,和一個正方型的雲石窗台。房裡擺了一瓶白玫瑰淡香薰,關上門後,一室浮著縹緲細膩的香,像許多愛在空氣裡,要仔細呼吸才聞得到。也許,每個地方都應該有它自己的氣味,記憶才可依附其中,歷久不散。

  香薰(上圖那瓶)購自 City's Super,好像只是幾十塊錢,我也忘了,反正是不貴。花瓣有黑、白和桃紅三色選擇,氣味各異。我挑的是白色,然而香氣隨木枝揮發,慢慢花瓣邊沿也成了黛綠色,就這樣花葉不分了。

  窗台上,放滿了旅行時買的小物擺設:泰國的大象、台灣的士兵和電影海報、巴黎的聖母蠟燭、日本的藍清酒和浮世繪花盒子、忘了從何而來的海豚和天鵝;一盒一千塊的拼圖,至今仍然擱著,是 Gustuv Kilmt 的〈the Kiss〉。我是不可能完成這副拼圖的,故尚未開封,也不知要封到何年何月。

  如今不抽煙,酒也絕少喝了,唯獨是那隻破碎的紅酒杯仍然躺在那兒,薄薄地積了一層回憶的塵。我把照片放進去,無法把感情收回來。

  還有一個黑白格子色的鐵花燭台,上面是一根圓大的紅蠟燭,沒有淚,是許久不曾亮過了。旁邊坐著一個芭蕾舞女孩,金髮藍衣裙,不知是什麼材料造的,玉石一樣,沒有表情。《跳舞有時》裡木偶的原型便是她,我為她取了個名字,叫 Norma。


  窗台旁邊是我新買的大床,純白色皇后呎碼,可以睡三個人。床單亮黑色,被單是素紅色碎花,質料有點粗,但為了好看的緣故,我還是忍耐下來了;還有一條波斯黃的薄氈,我很喜歡,去到哪裡都帶著。冷的時候,還有一條裹腳用的羊毛氈子,深棕色,又輕又暖,是情人以外最好的選擇。

  對我來說,床是很重要的。一個普通人的一生,至少有三分一時間在床上度過,可以的話,我願意更多。因為在床上,可以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所以我即使一個人睡,仍然堅持要一張皇后。那樣子讓我覺得自己更女人。

  我非常非常享受做女人的生命,包括快樂和難過的時刻,我都愛。

  以上的敍述似乎很瑣碎無謂,但大部分的時間裡,生活便是這樣,由許多瑣碎的風景,鋪成一條悠長的路。我們走走看看,不經不覺就是一生了。

  最後,我為這幀照片取了一個綺麗絕倫的名字
:: Fragrance between the legs ::

2010年3月4日 星期四

閒聊

  如果你有留意,你應該發現到最近幾個月,這裡更新的頻率是離奇地低。聽過一句說話:「如果我沒有時候寫作,必然是因為發生了許多值得寫下來的事情。」我深表同意。說俗一些,就是吃得太多,反而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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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個月裡,我的生活的確起了許多變化。

  首先,一星期前我收到中大寄來的信,告知我已正式畢業,想不到吧?我「終於」畢業了。80 後的大學生滿街跑,我知道,今時今日,學位真沒什麼好稀罕的,一個招牌跌下來壓死三百人,只有那個招牌沒有學位!我只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從中二開始嚷著到退學,嚷了這麼多年,最後竟然拿了個中文系學士回來,簡直媲美希治閣的《迷魂記》。

  回想三年大學生活,我想我真是全中文系最沒有建樹的一位學生,別人拼 GPA 的同時,我躲在圖書館看影碟。別人交期末論文,我交小說去參賽。別人為「只得」 B+ 而不忿時,我三年裡本科成績最好的,也不過是 B+。那科是莊子。

  又話說當年我顧著異地戀,留連寶島,沒有依時回校上課,把前系主任陳教授氣得暴跳如雷。當時,他質問何教授:「志華,你當年唸書也不是這樣的!如今中大怎麼會有這樣的學生?」何教授苦口婆心:「這個學生不一樣的,我們不能用一般學生的準則去看她。」其實我當時根本不認識何教授,也許有修他的課,但缺席多過食飯。他知道我,應該也是因為《范淑雅》拿了獎。

  何教授後來榮升系主任之職,全中文系上下欣喜若狂。他是一個儒雅的學者,在我有難時為我說盡好話,因此我尊敬他。修過他的《史記》和《莊子》,聽他的課從不覺悶,在我罕有卻認真的聽課生涯中,唯一能與何教授相提並論的,只有哲學系的陶國璋教授。

  於是,學生的身份終於到止為此,我再不可以用優惠票價看電影和表演了。想來也是心傷的,一件貨品半價半了十多年,突然收取正價,真是情何以堪。不過能趕在這之前以半價聽了一次宋英勳和馬友友,心想,人也應該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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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個月前,我回到母校當代課老師,是另一次奇妙的旅程。才剛告別學生生活,連畢業證書也未拿到手,就已成為教師,你說人生的起伏是不是真的很大?

  當我發現自己原來喜歡教書時,心情真是又喜又驚。喜的原因很簡單:糧優糧準,下班時仍有太陽光,仍可約朋友吃 tea,奢侈得過份;至於驚,主要是因為我是一個害怕長期承諾的人。我只要想到一旦當起全職老師,很有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時,便很害怕。

  我雖然害怕居無定所、資用乏絕的日子,但更害怕做一隻籠中的金絲雀。飽食終日、養尊處優,危難時,有人為你打開籠子也不懂飛走那種。那給我一種很不有型的感覺。是的,我覺得人生在世,時日無多,做任何事情也好,最重要是擺個有型的甫士。

  所以教《醉翁亭記》那一課時,我故意穿件 Margiela 式墊肩西裝外套回校上課,教學生什麼叫做「有亭『翼然』臨於泉上」,實在好爆炸。但我開心,學生也開心。足夠了,我沒有時間管其他閒雜人等。

  三個月代課生涯中,我首次發現,原來中學生活那麼好玩的。陸運會時,我參加了教師家長接力賽,拿了個銅牌,如今獎牌掛了在我房間裡。我做夢也不敢夢到,我竟然可以在運動方面拿獎牌。

  當然,代課期間我的寫作陷入停產的局面,那段日子很痛苦,既不想放棄,然而身心實在承受不起兩份工作。白天追學生功課,到了晚上,編輯又向我追稿,真是冤冤相報。本打算去年年尾出版新書,竟一拖至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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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我也嫌棄自己不夠努力,編輯常對我說:「要快,不然機會過了便可惜。」我真的明白她的苦心,我也知道出版社投放了很多資源在我身上,所以凌晨五點了,我仍在寫《不可能的夜晚》。快完了,伊良和童最後會找到她們的理想,請給她們多一點點時間吧。

  曾有段時間,個人掙扎特別利害,似乎真要向現實低頭。母親很婉轉地對我說:「太忙便不要寫了,踏實工作吧。」但,怎可以說寫作不是一件踏實的事?《范淑雅》七萬多字、《跳舞有時》六萬多,不是石頭爆出來、不是魔法變出來的,是我一個一個字寫出來,是經過無數次修改、校對、刪減、失眠、爭執才有的作品,難道那不是踏實,不是為實踐對自己的承諾而拚命付出熱情和精力?

  代課結束後,離開我的學生,確實有一陣子難過。然而若你說要我放棄寫作,我連幻想一下也覺得痛苦。我無法為我三更半夜仍在寫小說這件事下一個準繩的意義,或者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告訴我。

  感謝 Carrie Chau 小姐,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是你的信讓我內心堅定起來。感謝你喜歡《跳舞有時》,讓我相信我自己還有一點點的能力,可以寫下去,值得寫下去。我在北京的時候,每當看見天空裡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時,總是想到你的畫。

  每個人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一點挫折而已,我不容許自己輕易放棄。這個深夜,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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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就是這樣,我們必須在種種妥協之中找到意義。不管如何,我很享受目前的生活,貧窮有時,富貴有時,工作有時,偷懶有時。一切都很好,我滿意現狀,當然,能再好一點,便更好。

  郵箱裡堆積了一些信,我會盡快回覆,畢竟我不是坐在 office 裡咬著百力滋玩電腦的中環小姐,請大家別嫌我慢手慢腳。

  最後,有個好消息想與大家分享:《范淑雅》(不知從何時開始) 榮登明報熱門暢銷書榜的第五位。當然,排位像股市一樣,會升也會跌,但在看化升跌之前,讓我偷高興一下吧。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名字或作品會與「暢銷」二字扯上半點關係。

  家中有個女人,因此稱我為「五索」,我說也罷,好過五姑娘。

  這本小說恰巧是一年前的作品,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我為出版的事忙得頭昏腦漲,Afterall,仍是值得的。無論范淑雅將來變成一個怎樣的女人,我都愛她。因為她忠實地反映了某一個階段的我。 我知道,將來當我老了,會深深懷念范淑雅這個女子。

  希望時機成熟時,我可以為《范淑雅》寫續集。這是我一個小小心願。

  感謝你看到這裡,耐性很好,值得嘉許。送你一首我很喜歡的歌《出埃及記》

 「我想知 如何用愛換取愛
  如何赤足過茫茫深海 超乎奇蹟以外

  我想知 如何永遠不分開
  如何趁意足心滿的一剎 緩緩淹蓋
  讓我被埋在深海 不知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