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5日 星期一

假期

台灣‧花蓮 2008
  八天假期草草過去,不外乎是吃喝休息,不必細數。

  讀了適量的書,都是舊書。仍然不愛熱鬧,所以不逛書展,不買雜誌。夏天以來,家裡沒開過冷氣,興之所至便喝杯酒,在小小的房間裡,從雪白的牆身看出淡淡的月黃。日子在流逝,慢得不能自覺。我要一切都很緩慢。太快的東西都接近死亡。

  舊同學們陸續結婚、懷孕、產子,二十五、六歲人就找到了人生目標,真是勇敢。由此看來,亦舒還是準確的,她寫:

  都二十六歲了,若是天才,結婚未免可惜,但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

  婚嫁之事,未能免俗,我們害怕寂寞,也是意料中事。那夜我在筵席之上,遠看台上新人的歡容,事雖煩瑣僵化,人的情感仍是可貴。抄了數節〈傳道書〉,寫在賀卡上,落款前既不寫百年好合,也不祝連生貴子。我寫的是風雨同路。散席時,慎重地拉起新娘的手,放到新郎手中,對他說:「交給你了。」這個相識了十八年的摰友,幾近泫然。

  某天,出海。藍得火熱的天,迷迷幻幻,熱得汗糊糊的,似入太虛之境。工作的事暫擱一旁,報價、翻譯、校對、封面,一一不想。跳進水裡,沉得很深很深,雜念去了,但覺一無所求。北冥有魚,南冥有我,浮乎江湖,不離也不騷。但終究不是魚,還是得上岸。債始終要還,快樂短暫,地獄才是無間的。

  故,以任何名義,也要抓住一個人。唯其如此,才能抵抗衰老帶來的對生命的無力感。

  昨天,讀了蔣芸的專欄《粉蝶兒飛來》,寫到她一天,忽然有四五隻粉蝶兒飛來,圍在附近不肯離去。她寫:

  啊呀,剎那間四五隻小蝴蝶圍繞着我飛上飛下,老者笑呵呵說:你好多朋友呀……我站定,眼眶熱了,幾乎哽咽着說:是離開我的親人來看我了……

  心裡十分動容。哪一天我也遇上人生至痛,哪怕是一陣風,也足以令我崩潰。我無法接受類似「死去的人,永遠活在我們回憶中」的話,死了就是死了,從血肉化為塵土,永遠不再相見。

  最近,在好友指點之下,我終於良心發現。老給母親打長途電話,誇她包的餃子好吃,說想念她,家裡的衣服總洗不乾淨,因欠她的一雙巧手 ...... 不意之間,母親老了,但願不計前嫌,餘下的日子或長或短,我都愛她。我願意熱烈地表達。

  一生人那末的長,但真正去愛的機會,猶如假期,究竟不多。

2 則留言:

  1. 最近,我也發現母親衰老了,不止這樣,病痛亦多,吃蘗的時候像個小孩一樣,要成了大人的我呵護著。

    當我們發現她們老了之時,其實我們亦沒有太多時光跟她們相處了。

    珍惜。


    ja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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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許久來看你一次,每次都比我初次遇見你的文字那時,成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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