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灣仔地鐵站入口旁邊,有個阿婆在賣白蘭花,五塊錢兩包。風大雨大,阿婆可能連午飯也還沒吃,想我剛在 the Pawn 吃完下午茶,逛完賣芭蕾舞舞衣的小店,實在閒得太過份。我連忙掏錢出來,叫她給我兩包,管有用沒有用,先買了再說。
阿婆忽然精神抖擻,手腳靈活地給我四包白蘭花,找我十元,低著頭唸經似的說:「四包才不過十蚊,好抵買呀。」我接過,不禁失笑,心想,這個阿婆真詼諧。
「好人有好報,慢行呀小姐。」阿婆的聲音在背後迴盪。真心酸,不過五塊錢,我何德何能成為你口中的「好人」?言重了。
深呼吸一口氣後,我把兩包放在手袋裡,然後外套的左右口袋各放一包,香飄飄的往中環去。Mr. Shark 從北京後海游來了香港,我帶他去了士丹頓街那間 La Comida Cocina Espanola 吃西班牙菜,因為 Yorkshire Pudding 已經滿座。也罷,反正好久沒吃過我最愛的 H&M -- Ham & Melon 是也!
跟 Mr. Shark 第二次在香港見面,他說香港給他的感覺是變了很多,人的氣息都不一樣了,我說是不是因為多了大陸人,他想了想,說是的。我去過北京兩次,都在認識他以前,大概如今北京也變了許多,至少,他說:「全聚德一隻烤鴨要兩百塊,真他媽的貴。」
這個世界是無可避免地愈來愈昂貴了吧。我說:「甭氣了。來,送你白蘭花,我今天買的,好香呀。」
飯後,我們鑽進了 Balalaika 喝 frozen vodka,湊熱鬧去。零下二十度的冰房,我們切身體驗著俄羅斯的冰天雪地,牙關一直打震。
喝了一 shot,感覺真不夠勁兒,斤兩不足,冰房也不過是噱頭。我一瞄,酒保拿著的只是 Smirnoff Ice,Absolut 都不如。
算了,罷了,再好的酒又有何用。
然而,我一邊哆嗦,一邊回想剛在坐船時,Mr. Shark 說過的話。
他說佛家看「愛」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是性衝動,是動物本能,是荷爾蒙作怪,層次最低;第二層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大家都想擁有,塵世間大部份的人,都困在這一層,但這只是一種執著;第三層是慈悲,一個人看見另一個人受苦時的不忍之心,這種惻隱才是最偉大的。
他說:「性是種子,愛情是花朵,慈悲是芬芳。」
我拚命想拚命想,但想不通,想不透,又多喝了一 shot。
有些事情我實在想不明白,深夜,Y 小姐給我傳短訊: " Don't think. Yes don't think at all. Nothing can be thought through. Embrace the lows anyway. "
回家時,坐的士途經土瓜灣,一架紅色開蓬跑車突然從道旁飆出,司機猛然收油,隨後不停抱怨這些不道德的司機。他說過年前後已經兩樁事故,十幾條人命,都是醉酒駕駛,剛才那個司機也鐵定是喝了酒的,看他連軚盤也握不穩。開 Benz 有什麼了不起的 ......
下車時,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白蘭花,遞給怒氣沖沖的他。
「別生氣了,你聞聞,這白蘭花好香呀。」我說。他頓然笑逐顏開,歡喜地拿起來嗅著,然後把它擱在咪錶上。
「你真好人。」又來了。不過十塊錢,才幾枚白蘭花,但大家都喜孜孜的,有些快樂其實隨手可得。
花始終會謝,若然它的香氣讓你心曠神怡過一陣子,能快樂一點,便快樂一點吧。
我也十分喜歡白蘭花,撿到了,買到了,我總欣喜上數天.
回覆刪除寫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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