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17日 星期一

給J

  在 facebook 裡這樣寫:「不顧現實的人,沒有資格談夢想。」

  這是我的真心話,朋友,我衷心希望你懂得。

  才華洋溢的英俊畫家J先生,昨夜對我說:「我想做導演,拍套電影,我認為我拍的電影肯定比那些港產片好一百倍。」

  容我在這裡稍為介紹一下J先生。我倆相交多年,與另一位搞時裝的N先生過來極密,三人成行快樂無比,你說上半句、我可以接著說下半句,完全是《戲夢巴黎》的翻版。

  不騙你,因著他們,我相信世間男女絕對有真而純淨的友誼。至少我們都擁有過,許多個通宵,昏暗的燈,幽怨的皮箱,店子放著古典音樂,在一堆華麗的衣服中間,他們畫畫、我寫詩的日子。

  自從N成家立室後,J搖著我的手,激動地對我說:「他已經陣亡,現在只剩我和你了!」

  如今N的兒子快兩歲了,這些年來,我自問也改變極大。許是由個憤俗的人,轉而平凡,也開始感到平凡的美好。

  J,如今你也邁向而立之年,怎麼還不明白,地球並不為誰人而旋轉?沒有人為你而生,也沒有人要為你而死,一切並非必然。你不珍惜誰,誰也不必珍惜你。

  你事業略有小成,設計晚裝在香港、巴黎出售,每年也飛一次巴黎,做時裝秀。這樣,聽起來是成功的。上月聽你說要在金巴利街,開店賣婚紗,我也替你高興。

  天才、獨一無二、英俊,這些都是不諳內情的外人對你的印象。

  但,在我眼中,你沒有成長過,仍是個可憐而孤獨的孩子。米高積遜死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說:「硬是想到了你。」我擔憂,但你並不懂得,你以你怪異的寂寞為榮。

  我這麼說,是美化了你許多,事實上,我一度因害怕而疏遠你,想你也是知道的。因在你身上,我看見那個冥頑不靈、自尋煩惱的昔日的自己。

  太陽照耀地球,日子天天向前,一天不死,一天都有新鮮的可能。最怕多年以後,回看大家一無長進,何苦?生命並不是要這樣過的。

  但當你哭,我仍舊聆聽。因除此之外,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你。正如彼時,我對著你哭,你除了告訴我你懂得,也一無可為。

  你被扯進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但最大的問題是,你仍在享受天旋地轉的快感,而不管別人死活,自己死活。

  我怕了。大大的害怕,因我看到漩渦的盡頭是死,不是活。

  昨夜你說你想當導演。當然,你想做的事千千萬萬,我並不件件當真。但還是順你意,和你聊聊近況,老朋友,怎麼說也有感情。

  我說:「王家衛那邊不是找過你麼?應徵去!」

  你說:「他找我做幕前,我不願意,我要做操控大局的人。」

  我心想:「導演也不是操控大局的人,操控大局的不是人,是死物,是金錢,是市場,是經濟。」

  我說:「那先結交了再算,循序漸進。」

  你說:「不,你是知道我的,不願做便不願靠近,慢慢丟了此事,況且也沒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說:「那麼,考電影學校去!」

  你斬釘截鐵:「不,豈是我會做的事?」

  我也直接了當:「那,怎麼拍?」

  你說:「對呵,怎麼拍?不管了,先想想吧,繼續醞釀一下。」

  然後我也轉了話題,再談下去,意義不大。

  所有問題同出一轍,你想別人愛你,不惜一切去愛你,你撫心自問,你愛別人嗎?你愛她,比愛你自己多嗎?你想別人原諒你,你有原諒過你母親嗎?

  不管你如何嘴硬,我懂,你是世上最最渴望愛的孩子。愛是你靈魂的夢想,儘管你將之曲解成仇恨和教條。

  J,我真想你知道,不是世人有多麼熱衷阻撓你追尋夢想,而是你肯為你的夢想,犧牲多少、妥協多少。你有多愛你的夢想,以至不惜一切?

  肉骨凡胎,說得多清高也好,人想要的始終太多。有腦子的都可以「想」,你想當導演、我想要個好男人、她想要金城武、他想要周秀娜--並非人人有資格得到。資格打從哪兒來?行動,不懈而恰當的行動。

  《戲夢巴黎》的片名《the Dreamers》正是那些年月我們的符號,唯有我們有資格向對方喊"One of us, one of us ... "但很遺憾,地球並非一片可供夢想家快樂地無所事事的土地,貝魯杜奇再藝術家,《戲夢巴黎》也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拍出來的。

  你懂麼?問題的癥結不是 what,而是,how?

2 則留言:

  1. 什麼?他想當導演?憑什麼拍一套'電影'出來呀......拍一套有關他的作品嗎?相信內容應是'偏執狂與自大狂的瘋狂思想'、'如何欺壓弱者與女性'、'無道德社會論'、'只愛自己,不顧他人'.....之類的題材吧
    操控大局?趕回家做自己家中做現代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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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個社會實在太多自中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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